在繁茂的密林深处,七辆客车宛如一支精密编队,在绿荫覆盖的大道上井然有序地行驶着。
今日是潜龙练营新学员入学的第一天,这七辆客车上栽着今年新入伍的二百零三名学员。
一张张青春活力的脸上洋溢着激动而灿烂的笑容,所有人都很激动,唯独坐在最后一排的叶深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色。
他是被骗来的。
确切的说是被男朋友骗来的。
就在三天前,男朋友顾衍华找到他说无法再与他共度时光,家里要把他送到潜龙训练营里跟着小叔好好地锻炼锻炼,待两年期满后直接进入特行科侦查部。
他不信。
顾衍华便拿出了一张报名表,上面已经贴好了照片。
他当下便义正言辞的说要陪着对方,不管刀山火海都不会离开。
顾衍华感动的抱着他哭,他也抱着对方哭,觉得自己简直太伟大了。
结果三天后这份伟大变成了傻逼。
顾衍华根本没有报名!
他问了教官,说这批新生里面并没有‘顾衍华’这三个字!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
可是顾衍华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自己到底哪一点儿做的不好惨遭无情抛弃?
四年朝夕相伴的感情难道不足以让对方坦诚相对吗?
他把顾衍华当祖宗一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结果对方就这么甩了他,还将他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食草类半兽人丢进了残酷的训练营里……
——顾衍华,你个王八蛋!
“呜呜呜……”
叶深内心悲愤交加,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喂!兄弟,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想家了?”
身侧坐着的另外一名学员好心的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叶深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却没有接,而是将头埋在手心里继续哭。
旁边的学员自讨没趣儿,切了一声,自顾自地拧开矿泉水喝了起来,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被挤到的人立马嚷嚷了起来:“喂!别挤了!”
“不挤不行啊!这娘们兮兮的哭声吵得我头疼!”
被这样一喊,车内众人纷纷回头向最后一排那个不断抽搐的肩膀看去。
“噗!多大了啊还哭鼻子……娘娘腔啊!该不会还没断奶吧?!”
“哈哈哈哈哈!”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学员扯开嗓子哄堂大笑。
但是叶深却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埋头的姿势默默流眼泪,暗自思忖:这些只懂争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食肉类半兽人又怎能解爱情中的苦楚?
“都别笑了!很快就到目的地了!大家安静一下!”
带队的导员站起身维持了一下纪律,车里顿时一片安静,唯独叶深还在小声的啜泣。
导员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身侧的人:“传过去。”
“是。”
学员接过,一个挨一个的将那包小小的手帕纸传递到了叶深面前。
“喂!导员给你的!快拿着!”
“谢、谢谢……”
叶深将一张哭到面如桃花的小脸从掌心里抬起。
前面递纸的学员顿时一愣,好奇得开口询问:“哇!你这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小狐狸吧?”
“不是。”
叶深摇了摇头,捏住纸巾擦干脸上的泪。
由于动作大了一些,擦的那细嫩的肌肤变成了绯红色,就像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看的周围众学员纷纷在心里感慨:好漂亮的小半兽人!
“好了好了!大家坐好了,再有五分钟就到训练营了!一会儿顾大校会出来讲话,你们都打起精神来!那个谁……你别哭了啊,别给咱们新学员丢脸!”
“……”
被突然当众点了名,即便是叶深心里再难受也不敢哭了——他还是知道丢脸二字怎么写。
叶深抿着唇,顶着两颗红肿的双眼看向车窗外,一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哨兵亭,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步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新阶段。
———分割线———
潜龙训练营,隶属于特别行政科(简称特行科),承载着为特行科输送新鲜血液的重大使命。
每一位学员都必须在此接受长达两年的严格磨砺,成绩优异者会直接进入特行科各个部门工作,继续服务半兽人、报效祖国。
换言之,这就是一座熔铸铁血男儿的熔炉;军事精英的摇篮;食肉类半兽人的竞技场,对于温顺如叶深这般的小绵羊来说,本不应成为他的归宿。
可是现在他不仅来了,还要和这群野兽们待够足足两年的时间。
叶深一想到自己要和这群臭烘烘的食肉类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他就难受的快要晕过去。
“吸溜!”
叶深他用力吸了吸鼻涕,肿胀的眼脸让他颇感不适,正欲拿出镜子查看时,身下的客车戛然而止。
导员迅速组织全体学员有序下车。
叶深无暇顾及眼部不适,随着人流匆匆走下。
眼前的景象陡然开阔起来。
是一片辽阔的操场。
操场正中央是一面鲜艳的国旗,左边环绕着军旗,右边耸立着半兽人旗帜,三面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弥漫出一股肃穆而威严的气息。
面对这三面旗帜,每一个新来的学员都不由自主地压低嗓音,放缓步伐,心中油然升起敬畏之情。
导员一手拿着花名册一手拿着大喇叭,很快便将这二百零三颗散沙组织整齐站在三面旗帜下方。
“大家看清楚了,这里便是你们今后要生活两年的地方!从你们踏入这个大门开始你们便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第三十四届学员!我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身份、取得过何种成就、家里有多牛逼,在我这里你们通通都是菜鸟!菜鸟一号、菜鸟二号、菜鸟三号……一直到菜鸟二百零三号!”
导员的手指一一点过面前的新学员,最后定格在队伍中一张白嫩的脸蛋上。
那人正揉着自己两只红肿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抽几下鼻子,一看就是又哭了。
导员顿时发出轻蔑的冷哼声:“你们这一届学员可真是‘别具一格’啊~我接过那么多届学员,他们有开心的、有不满的、有不服的,但就是没有哭的,唯独你们这届不仅哭了、还哭出两个桃来,看来你们这批学员的质量不太行啊~”
导员的话语刚落,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队尾仍在偷偷抹泪的叶深身上。
当二百多双眼睛全部看过来的瞬间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刺在脸上,即便是心素质强悍的食肉类也无法承受,更何况一只食草类小绵羊。
叶深只觉得两股战战、感受到了可怕的敌意。
他似乎透过这一张张陌生的脸听到了无情的讥笑声——
“哈哈!看他哭的像个娘们!”
“一只小绵羊居然也想进阿尔卡特拉斯训练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他这样肯定不出三天就会哭着喊着回家找妈妈!”
“窝囊废!”
“娘娘腔!”
“拖后腿!”
“赶走他!”
“赶走他!”
“赶走他!”
……
空气似乎凝成了一块巨大的寒冰,压迫感逐渐笼罩整个操场。
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叶深哭红的脸一寸寸变白。
他真想大声喊出来自己根本不愿意进这个狗屁训练营!根本不愿意同他们这群臭烘烘的食肉类相处!他不稀罕不喜欢!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娘娘腔!他是羊、是羊、是羊!
“咳!”
突然一阵轻咳声打断了操场上凝重的气氛。
导员闻声转头,看到一位身材魁梧健硕的男子出现,立即激动地挺胸收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以洪亮的声音表达着内心的敬意:“顾大校!”